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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一
6 @9 X6 @2 ]0 ? 长安皇城之大,完全超出了易水寒的想象。之前,他一直以为慕容家族的宫殿可冠以“雄伟”二字,可当他步入大唐皇城,思维的疆域被彻底摧毁。巍峨。如果慕容家族的宫殿都是雄伟的,那么大唐皇城绝对可算得上巍峨。
0 s* z2 Z6 J6 h3 Q& i2 Q 皇城周遭重兵层层,而你无法听到一点声响,除了自己轻微的鼻息。当巍峨遭遇到这样的寂静无声,一切便都显得肃穆森严。1 i: m3 g, H, G1 z* L
而李世民就凛然站立在皇城前庭,等待着易水寒的敬奉与拜谒。
, _; f) r, Z3 y5 `+ ?! _ L0 C0 q 冬日午后的阳光沉滞凝重,易水寒可以看见空气中细小的微尘在阳光中慢舞。他手持慕容家族的兵力分布图,一步步地,沉缓而笃定地向前走去,如同走向宿命的终点。% N& ~! c" z M
二
/ y/ u/ s. j, F6 f/ b, J4 |( X 这样满怀忐忑与希冀,却注定是悲伤结局的前行,易水寒已经历过三次。, b9 [; K0 J/ g, J: q: h+ W# K9 Q
第一次是他十二岁那年。当时他还和父母生活在深山中。父母是最普通的布衣平民,靠打猎砍柴为生。有一天,平静的生活被一群山匪打破。易水寒的父母双双死于山匪刀下,他抚摩着父母渐渐冷去的身体,陡然转头怒视山匪头领,顺手操起父亲手中的柴刀,怒奔上前。虽然毫无功夫,但他的骤然一击,还是令对方手忙脚乱了一番。1 D. a& z# _1 G+ U
他自然是打不过这些山匪的。当山匪夺过他手中的柴刀,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时,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4 X/ X- N, W# } 幸运的是,一位名叫公孙三娘的女剑客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 h9 l; I+ r" R0 o
公孙三娘见他生性耿烈、武学资质不俗,便收他为义子,与亲子韩干同等对待。韩干自小不喜武学,只钟情于驯马和丹青,所以公孙三娘将毕生武学传授于易水寒。到十八岁那年,易水寒已是声名鹊起的少年剑客。# M- }$ R: t. m) X/ [3 R: P5 `$ m
——这一次的前行,是一个意外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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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行至皇城前庭的台阶前。李世民大声道:“易水寒,你上来。”声震屋瓦,口气威严。
2 j/ ?+ C P4 P) c9 Y7 { 易水寒磕拜后,缓步走上台阶。
- W# u6 M# g/ I. o 他离李世民越来越近了。可他无法抬头,他只能低头看脚下的台阶。他可能甚至无法看清李世民的眼神——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等兵力分布图随着轴枢一层层展开,李世民还不及看见裹在图纸中央的剑,他早已擎剑跃起,在空中划过一段完美的银色弧线,直刺李世民的咽喉。" n6 F9 S' y3 l* U" Y
——可是,等待自己的究竟将是什么?命运的底牌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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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十八岁那年,公孙三娘为忏悔自己早年犯下的错,退隐江湖,遁居大漠深处,易水寒可能不会被这样决绝地抛向江湖。
, r0 p* W" z+ `( n% C: Z 有时易水寒很羡慕义兄韩干的生存状态。驯马、丹青,自在逍遥,而武学本意虽为防身,却已然是江湖恩怨的根结。自己既学了武,就不得不遵守这江湖的游戏规则——扶弱锄强,杀富济贫。人一旦入了江湖,想逃都逃不出来。
: I: B7 i1 t l1 I- {, T* z 所以,在第二次面临人生的契机转折时,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行。5 K, h! J) ]/ v
那一年他二十岁。他完全不知道那巡游长街、四遣路民的会是什么人。但是当他看见一位老妪被巡游兵无情撂倒在地时,骨子里的侠义热肠使他选择了御剑前行。
& u, t7 {3 p0 Z$ D: g. {3 `+ H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没落皇族慕容家氏最得意的朝中高手。他在击倒数人后,终因寡不敌众,被生擒活捉,五花大绑押上前来。) i* R' t/ ]/ i1 d
这是易水寒第一次看见慕容,那位传说中内敛隐忍、礼贤下士的没落皇太子。$ o+ N3 e* ^# l
慕容欣赏他的执著和一身胆识,喝令众人退下,捐弃前嫌,亲自鞠身为他松绑。
# ^# E; m; d# M: I 他这一生,从未受过这样的礼遇,从未这样被当成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写的人对待。他对慕容的宅心仁厚心悦诚服。
{/ A9 C K: y3 h 所谓投桃报李。他和慕容结为莫逆挚友,成为慕容手下忠心不二、备受器重的剑客。
$ |0 n& d5 V$ V/ A$ P- W% _: r 他是这样突兀而蒙昧地找到了生存下去的理由:报效明君。
6 J4 m+ K- a3 m: V ——这一次的前行,是一场宿命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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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手托兵力分布图,继续驱步向前。漫长的台阶,仿佛要走一生那么长。这时有微风拂过,花香若隐若无地游弋于风中。+ \7 {8 \7 q4 C% o
他楞了一下,不自觉地嗅了嗅——是蔷薇的清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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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的中秋时节,易水寒想念已不在人世的父母。天色黯淡下来,他不想回家,鬼使神差地溜进牡丹阁买醉。牡丹阁里脂香粉浓、软语暧昧,落落寡欢的易水寒坐在角落里,将身上的银两都买了酒。3 p3 j# m. N* P# Z/ h
就在他喝得醺然恍惚之际,一位女子缓步走下楼阁。嘈杂的人群顿时噤了声。易水寒目光迷离地尾随着那女子的背影。周身红衣,步态妖娆,颈项白皙,发髻左侧别着一朵繁盛饱满的红色蔷薇。
& B# k& P# ?: ^ 那女子从容地与宾客调笑。她饮酒的姿态,怡然自如,一味的沉醉。那开到荼蘼的蔷薇就这样晃花了易水寒的视线——对初入红尘的青涩少年而言,这样的修行是颇具魅惑力的。6 b( \8 ?) A8 q6 ~; W. [& d
就在易水寒醉意正酣时,人群突然喧嚷起来。他看见一群壮实的波斯人在调戏那女子,女子哀求着腾挪闪避。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易水寒大喝一声“住手”,挺身冲了过去。其中几个波斯人仗着酒意,弯刀直挥上前,易水寒从容避开,同时用脚撂倒几个。当他将她牵到自己身后时,一个波斯人手举酒坛从斜下里突窜出来。一阵轰鸣在易水寒头顶炸 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4 o! v- N% p4 T. L ——这一次的前行,是一场华宴的伊始。" y( T# A, e# c' _* a, h7 K#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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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易水寒已踏在了李世民投射得长长的影子上。
: J" t# ]1 M! ~1 P9 X' E4 t& H 命运那只翻云覆雨手很快就要为他揭开那张底牌了。可是,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有些失神?在这最不合时宜的时刻。" W; U5 a0 }6 b5 I9 [+ j2 q2 E; B
八
4 b. Z+ y' c1 Y 易水寒还记得自己醒来时,已是次日的正午。他躺在牡丹阁中一张陌生的香榻上,头像要炸裂般刺痛。
3 |( g( ^( t; }) y' W; g; [+ ~3 ^2 q “你醒了。”那红衣女子用热湿帕擦拭他的额头,关切地问。7 i' x k( J8 _8 k2 Y
他想起昨夜的事,不禁有些羞赧。一心想英雄救美,最后却被美人所救。
- T. }4 X# x9 J 那一天,他知道她名叫红蔷,是长安牡丹阁中最受追捧的舞伎。
" h2 b9 G5 V" `/ T: E; h# z# [ 待头痛缓解,易水寒便匆匆告辞,红蔷也不挽留。
1 ~5 ]( s4 I! ]9 n& B/ Z 他们的故事到此,似已戛然而止。而红蔷下楼时的妖冶背影,饮酒时的妩媚之姿,还有,那掩映在髻畔红蔷薇下的绰约身影,却始终盘旋在易水寒的脑海里。
' g# A7 g8 r% a 数月后,易水寒到长信镖局查询慕容的一批镖银,却在休息厅里看见一面奇怪的铜镜。
4 B C. W x" p3 j. d# j2 t8 s 铜镜中,没有出现意想中的自己,却浮现出数月前那红衣女子的侧影。
) {! ?' x3 |9 i 易水寒惊喜地注视着她娇艳动人的容颜,红蔷却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写满讶异,尔后敛住惊讶,朝他绽出蔷薇般妩媚的笑颜。
3 o* A3 R4 v% A4 \ 易水寒恍悟过来:这铜镜照不见自己,却能照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9 A9 Y. E* G( J+ ]" m0 j
然而她的笑容,实在令易水寒心动。$ E0 }5 g! q" y3 k& `* _
几天后,易水寒再去长信镖局,待他忙完正事,转身的瞬间,突然看见红蔷手持木雕,站在庭院中。她身上洒满阳光,流丽如浮雕的侧影让易水寒的意念忽闪了一下,他笃定地一抖手腕,剑身划过草坪上的蔷薇灌木,一朵蔷薇被不偏不倚地从花蕊处劈成两半。
: S I8 e9 t6 J! C" r& `7 w! t 疾驰而过的剑光攥来红蔷的眼神。两人凝视着地上那朵均分而落的蔷薇,不约而同地怔了半晌。! j. Y% I, @6 g+ H8 D4 J2 o9 X
原来,红蔷是到长信坊取牡丹阁定制的木雕的。没想到,两人竟能在这里邂逅。4 u' m5 h) E8 g
无心的邂逅很容易牵紧两个人的距离。他们像失散多年的老友,很快便聊到了一起。红蔷说话的时候喜欢皱着鼻子:“好奇怪,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9 @& Y* r" F8 p! ~ 易水寒看着她鼻梁上堆积起来的可爱的皱褶,连声附和,内心却异常温暖。( a$ ?: I1 t& ~4 ?, ?
这次的告别之后,易水寒接连几日心绪难平。他甚至又试过几次,却再也不能将一朵蔷薇匀整地劈成两半。
3 g5 ?( g8 L, M) z 刻意去做的事情总是没有好效果,好比一段无缘却强求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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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缓缓深吸一口气。他警告自己要屏气凝神,此时是万万不可失神的时刻。
6 M6 R& o ?9 S' v6 l' y" F1 {3 z 他小步踱到李世民身前,双手呈奉兵力分布图。山川,河流,平原,湖泊都被浓缩在图纸上的方寸之间,如同他二十二年的所有勇气和胆识,被浓缩在这倏忽即逝的瞬间里。. b+ o) `7 x+ R4 M3 g5 U/ d; z0 p
十
, j4 k p* D% I 易水寒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思念,再一次来到牡丹阁。这一次的主动来寻,就像剑锋挑破薄纸,接下来的一切便如同细水长流水到渠成。7 D2 E# Q& @3 G) s# Y$ v. \8 C4 D
两情缱绻至浓酽之时,易水寒突然起了带她走的念头。夜色中卖笑的女子,多是误入红尘吧,他以为她定会答应。没想到她却反问道:“你扪心自问,是否真的不介意我曾做过舞伎?”+ ?4 X3 e P6 k8 `* S# A
易水寒怔了一下,眼中火焰般舞蹈着的渴念与激情瞬间熄灭。% H1 V8 b$ N' x: K5 N6 s! M# R' Q
他眼中的瞬息变幻被红蔷敏锐地捕捉到了。% E' H; j$ \" C, X
似是安慰,亦是舒缓,她笑道:“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付出与回报,都截然分明,不留半点纠缠。痛快、决然。我素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的生活。”3 i- u* l& l! X' p
其实,就在他说要带她走的那一刻,她的眉稍还是跳了一下——这样的承诺,哪怕终会成空,也会有瞬间的暖意吧。: U7 X8 i) i: c3 m, p0 b0 L
十一& |' s; M# @+ q' o) n, j
兵力分布图已经一层层展开。易水寒的心却兀自乱了起来。在就要知晓命运底牌的瞬间,他的内心却突然舞起了烟尘。这几年的江湖奔波,这二十二载的人世游,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财富,地位,爱情,武学,名誉……样样他似乎都渴求,却样样都不足以令他沉醉至酩酊。他活得就像手中那柄长剑凌空舞出的剑花,姿势纵然再漂亮,却不过瞬间 的光芒闪耀,甚至尾声还不及闪现,序幕便已消逝。再美的剑花,终究开不成完整的一朵……5 }4 i ^3 @5 ~, Y
然而他已没有时间去思索,黑色剑柄已乍现眼帘,他近乎本能地一把攥住,迅疾抽剑而出,弓身向前一跃,剑锋直指李世民的咽喉!7 v2 D$ m- B. Q3 |' c$ y: }4 i
十二
" u& q% ?0 i- J( M; x% H 易水寒最后一次见到红蔷,是出发前的最后一夜。
! ?8 Q1 G, F0 |7 P7 [4 D. G 作为慕容最器重的剑客,若能成功刺杀李世民,他将拯救整个慕容家族的命运。
# v& F! s* R9 ]* I' s 那一夜无比漫长,易水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二十二岁的年华里承载了太多东西,沉重伤怀至不可言说。一直纠缠到半夜,他终于忍不住,拍门而出,他突然觉得红蔷做过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她,这喜欢结结实实毋庸置疑,这才是最关键的;他们的遇见恰是时候,像一把剑要将一朵蔷薇劈成两半,这背后,蕴涵着太多的机 缘、巧合和火候——遇上就是遇上了,想躲避,不可能;想强求,亦不可能。
, D$ L* U8 Z8 `. R6 ]; o 他奔跑在无尽的黑夜里,像火在风里泼辣辣地滚,只是想快些,再快些。
8 G) `% J( X- y5 o, Z 他潜入牡丹阁,推醒正在酣睡的红蔷,他将自己的身世和第二天的行刺计划和盘托出。0 m9 x3 O2 N1 n4 H- _/ ^5 g7 s; _
一听到“慕容”二字,红蔷的脸顿时像落满灰尘的湘妃帘子,重重地摔了下来。" @& }! T9 t' T2 K
“如果我明日成功,我一定带你走!我们去没人的地方,过我们想过的生活。”他目光灼灼。/ w# O. Z- E8 b5 S! v
“不!”她大声叫道,声线几乎扭曲。' a2 ~* A/ O6 n; ?3 s
易水寒愕然地看着她。她突然抱紧他,并流出泪来。- y7 x/ P! c4 m; p
片刻之后,她却又猛然推开他,停止啜泣:“你若赢了我,你就属于你自己。你若连我都不敌,还枉谈什么行刺!”
4 d* G; z, H8 `4 i 话音刚落,袖中的流星镖早已落入掌中,一声呼哨,镖已如流星陨落般突飞而来,直奔易水寒的命门。/ w7 Y) i7 r, ]
易水寒大吃一惊,仓促间挥剑阻挡。他没想到红蔷竟会武功,流星镖舞得出神入化,更没想到红蔷出招无情,招招致命!& q' a) L! y3 m6 _% K
他心下不敢小觎,使出毕生武学与其过招。
; a. M" P( _" V9 ]. L: } 红蔷的流星镖虽然使得不俗,可心性大乱,远未至行云流水的境界。易水寒抓住她的一招漏洞,剑锋抵在了她素白的颈间。* o" \7 a B! R* U) Q
“你输了。”犹如麦芒在背,易水寒颤抖着问她,“为什么一提到慕容家族,你就脸色大变?你究竟是什么人?”2 Z0 M' c: c- ]9 R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红蔷的脸激动得通红,目光中似有烈焰燃烧:“我原本也姓慕容。多年前,慕容家族内部发生权益纠纷,还是孩童的我目睹父母和唯一的哥哥被家族同门屠戮。我被薄戚卖于人贩子,尔后转手,一卖再卖,后有幸被朱邪国铁勒解救,授以武艺。2 H1 \& K+ Q& Z5 |) O- f
“那慕容的父亲便是当年指使同室操戈的幕后主谋。几年前,我刺杀慕容的父亲失败,被他们视为心腹大患,他们耳目众多,无奈之下,我只好隐于闹市,成为这牡丹阁中的一名舞伎。
. j4 }& T7 r, G I/ t* q “现在朱邪国已和大唐交好,我这几年隐姓埋名出卖欢颜,不过是等着看大唐灭亡慕容和他父亲的基业,以解我心头之恨——如今,你却要为那歹人之子去刺杀唐王,你说,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 t- O0 _; e
易水寒心头一凛,竟无法把持住手中的剑。怔忪半晌,他哀声问道:“你是否愿意为了我,放弃复仇?”* v' O6 [" u1 ~) Y8 e6 t
红蔷却笑着反问他,语气同样郑重:“你是否愿意为了我,放弃这样近乎飞蛾扑火的行刺?”
$ A! Y8 T; _9 L4 t 易水寒摇头。
Z" m; J9 N" Q( D. B 红蔷亦摇头:“你去吧。能否活着回来,都已不再重要。唯一可以让你放心的是,我不会痴痴地枯等你。”' H) T* Y! V2 y" O9 H8 Q: w s/ e
第二天。在河边,慕容亲自送易水寒启程。易水寒在人群中焦灼观望,却一直没有看到那一抹红。
3 {$ o! B1 g; z' e 江风呜咽,夕照如血,柳絮翻飞。他失望地上了船。对于这场感情,他做过无数次设想,唯一让他没有料到的却是今天这样一个结局:在他面前,横亘着无法跨越的国恨家仇,而红蔷哀矜的表情时时浮现,如同那遥不可及的彼岸之花。
5 x" x& Q F5 _7 b 原来,在红尘中想和一个彼此心仪的人牵手,比用剑劈开一朵蔷薇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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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巨蟒长信奔突的剑锋凝聚了易水寒所有的希冀与果敢。可结局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李世民不应招亦不躲闪。在易水寒讶异的瞬间,早有多支飞矢斜下里飞射出来。
2 w$ Q8 n" [7 b) J 易水寒连忙挥剑拨开如蝗而至的箭,可最好的时机已错失。当他再次试图剑指李世民时,朝内高手已聚于四周,将他团团围住。他在搏杀时,看见李世民的唇角竟绽开平静如斯、洞若观火般的笑容。
7 v! s, @% l4 }/ o( j5 S( k 李世民的笑容让易水寒明白一切搏杀都将是枉然。但他还是本能地使出浑身招数御敌。刀光剑影中,他突然感到天庭一阵锐痛。一行粘稠的血滑过额头,流过眉间,顺着眼眶,涌入他的眼中。
- [7 I9 |$ y x5 E8 U 他眼前的一切,顿时都染上了一层红色的光晕。倒下的瞬间,他身边的层层官兵群拥而上,纷繁步伐如万马齐踏,而在刀剑战靴的罅隙间,一注橘红的阳光照入他微睁的眼帘,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夜晚,红蔷缓缓下楼时,嫣红摇曳的背影。8 a6 y8 T0 L6 G2 x1 S( x/ X3 x% I
——他终于明白,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前行,不过是一场决绝的撒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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