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许许多多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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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拥有的不过是一个个的瞬间,在眼睛之内和眼睛之外,在一道阳光的无可奈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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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就这样开始了 1 I/ [. M$ C* R6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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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5 M8 \/ m( [; z0 Z0 S0 u 我很久没有写过小说了,原因是阳光很刺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认为阳光一天比一天刺眼。我知道这是因为太阳在坠落。我很害怕,所以我今天决定写下这篇小说,小说的名字就叫《太阳坠落》。我想这篇小说要以悲剧开始,其实悲剧早已开始。 4 R& U1 E: W9 @. D9 o(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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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1 N. `! h. o* x4 } 由于很久没有写小说的原故,我已经忘了小说是什么。这样也好,我可以记起许多事。如果没有忘记,也不会有记忆。可是我依然无法落笔,因为我知道我并不想把这篇小说献给许许多多的人们。我只想把它献给一个人。可是我还是昧着良心说——献给许许多多的人们,请原谅我的不诚实,这是有原因的。悲剧都有原因,所以请不要问我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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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了 ' F7 I5 O! J* Z3 I7 G7 c$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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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话铃声响起之前的十秒钟我已经意识到会有一个电话在十秒钟后打来。电话,真的打来了。我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电话,我不能接。可是我现在是在我自己写的小说之中,我相信以我的智力可以随时化险为夷,所以我决定接听这个电话。在我喂了一声之后,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先生,我们知道你要写篇小说,我们想请你去河边做客,那里宁静无风,你可以安心写这篇小说。我在记忆中飞快地搜索河边这个地方,可一无所获:河边?我不知道在哪里。电话里的女人笑了,很好听的声音。她在笑我的无知:你不知道河边?那么你只需要买一张去河边的火车票然后上车就可以了。我们等你。电话在这时断了,不是挂断,而是自然的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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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 M, T) W, K4 r4 j! o6 _/ ? 这个女人是谁?她口中的‘我们’又是谁?‘我们’又是如何知道我要写篇小说的?我才刚刚写了不到五分钟。河边又是哪里?我可以认定中国绝对没有‘河边’这地方。我不得不沉思。沉思后我决定去火车站买一张去‘河边’的票。因为我相信我可以在小说中给这一切一个完整的答案。因为一件事的开始可以很突然,但结局一定是完整的,小说也是一样。 , c0 S. w, h# M- N5 J-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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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M8 _& Z' a4 i 一个穿花衣服的男人 * h2 N& {% J1 k) }' A%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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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恶作剧似的问售票员有没有去河边的票。她没有抬头,只是用冷冷的声音告诉我:最后一张刚刚卖完。我有些惊讶,竟真有河边这地方。随后又有点失落,最后一张票刚刚卖完了。就在这时,我预感到会有事发生,这件事对我的一生而言十分重要。所以我转过了头。一瞬间,我看到一个穿花衣服的男人站在我的身后。这男人脸上带着一丝怪异的笑,塞给我一张火车票,他的手冰冷湿滑。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车票,上面写着‘去——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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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花衣服的男人脸上扔然带着怪异的笑,手指向我的身后一指。我回身看见售票员正把几张十元的纸币扔到窗台上。她对我说:找你钱。我再回头,那穿花衣服的男人竟然不见了。仿佛一瞬间钻入了地下。我愣住了,售票员开始催促我:找你钱,要不要!我长出一口气,一字一字地问她:不是最后一张刚刚卖完了么?她白了我一眼,用不耐烦的口气教训我:你这人真有意思,最后一张不就是刚刚卖给你了么! 7 P8 v0 r" a: }2 J' O0 W- `$ j0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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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_: h$ z* A- b5 {" @ R* l0 u 骗局!我猛然间明白售票员和穿花衣服的男人是一伙的。我有些生气:哼哼!你们以为我会害怕?来吧,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样!突然间开始向往‘河边’。 : Q1 w2 n5 G4 E3 Q6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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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p7 m) j8 H 火车上只有两个乘客 : R6 O$ l0 Q* k)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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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t' H8 q( K8 ^3 w1 |, I$ O 其实火车上原本有许多人,这些人在谈笑风生,在睡觉,在眉目传情,一切都很正常。我本来想用白描的方法把这场景写下来,描写乱七八糟的的大场面我一直拿手。可是我发现这样的描写与这篇小说的感觉格格不入。同时也会使人误以为我在写一篇充满欲望的小说。所以我不想描写这个场景,也不想把它留给想象,因为想象与欲望同意。而我这篇小说是没有欲望的,至少现在没有。 + }9 A! [$ Z6 f)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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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G) k* J3 T+ b6 m 我为什么说火车上只有两个乘客?那是因为在一段时间过后,火车上只剩下两个乘客。一段时间是多久?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如同每个人活着的时间长短不一。于是时间的长短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时间的尽头留下什么。那些人们没有留下,每当乘务员,一个长像一般的年轻男人走进车箱时,人们的眼睛便望向他,这时车箱里没有一丝声响。乘务员拿出一只哨子放在嘴里,随着嘀的一声,一些人便站起身,排着队走出车箱。如此反复三次后,我发现车箱中只留下我。在最后一些人站起身离开时,我看到他们的眼中有着一丝奇异的光芒。这光芒我似曾相识。在生活的细节中,我时而会似曾相识。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因为我知道人生的命题便是对身边的事物静静观看,不过我不需要思考答案,原因?此题无解。 a. R; D7 v* q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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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以为车箱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坐位上露出一个人的头顶,还有一个人在车箱里背对我而坐。我想,那是一个女人。小说写到这里我突然间觉得很无聊,为什么是女人,为什么我不能写是个男人,我找了个理由来解释我的龌龊:世上本就只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我是男人,那么另一个当然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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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 8 r3 f6 q3 F) o' v%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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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人站起身,果然是个女人。她转过身,向我走来。我知道她一定会向我走来的,这件事就像人不会飞翔一样正常。这时我脑海中却在想一个不正常的问题:我是怎样上了这列火车的?没有人指引,车票上惟一的三个字是:‘去——河边’。那么我是怎样找到这列火车的?虽然我现在思考不出答案,但是我并不着急,因为我知道有些事一定会有答案的,也许答案就在不远处,我惟一要做的就是等着它找上门。 ) f! m- X' F1 p' X' k9 S3 c6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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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N3 n: o9 b9 {# _1 w' \8 C 现在,女人正向我走来。她走路的姿势很好看,如风中之柳。我看到她穿着平底鞋。双腿直而修长,腰很细,随着她的走动而嫣然。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并不是她向我走来,而是我正在向她走去。她走来坐在我的身边,神态中有种亲昵,仿佛我不是陌生人,而是她的恋人。她对我微笑,我看到她整齐雪白的牙齿。我看过你的小说。她这样对我说。哦?看过哪篇?全部看过。《寻找秋天》看过么?我问她,其实我根本没写过这篇小说。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反问我:是喜剧么?呃……是的。她笑了,说:你骗人,你只写过一篇喜剧。我的记忆深处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有种被人看穿了的羞耻感,我决定结束与她的交谈,于是我说:行了!你也不要再骗人了,我们根本不认识。你都不知道我是谁,看个屁我的小说。她愣了一下,神情中流露出不解。停了一下她低声问:你都不记得了么?我冷笑:记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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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x3 T1 D) x8 @! I 她没再说话,站起身回到了她原来的坐位。我想我们之间这次无聊的对话结束了。然而,我看到她又起身再次向我走来,手中拿着一个画夹。我的记忆深处再次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她站在我身前,冷冷地说:你看这是什么?随后她啪地一声打开画夹。我看到了一幅油画。画中有一男一女相拥坐在长凳上,应该是秋天,因为画中到处都是一片片深浅不一的黄。我的记忆之门终于在这一瞬间破碎,原来没有人能真的忘记过去,只是有时自以为已经忘记。 1 P" S. [$ T! r) L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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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3 l! |$ l 画中的男人和女人 6 F1 c8 @ r'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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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的男人和女人我认识。关于他们的记忆就像是昨天的晚饭,时而记得起吃了什么,时而记不起吃了什么。我现在能记起的便是这幅画是我画的。那天是秋天,我站在他们对面,支起画架,用二个小时的时间画了这幅画。应该说这幅画画得并不好,到处都是我故意炫耀的技巧。仿佛是一个美术附中的学生在考试。所以我很快忘记了这幅画,惟一记住的是: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二小时。随后他们如同世上许许多多的男女一样,各走各的路。在我的记忆中记不起他们到底是不是恋人。也许是,也许不是。世上的很多事本就在是或不是之间。他们之间有没有过一段故事,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这就是我对这幅画以及画中的男人和女人的所有记忆。没有故事,没有对话,没有开始和结束。有的只是那一个瞬间。而这一个瞬间因为被我画成一幅画而存活了下来。 + o) P: J6 M( V& v1 H" _" p5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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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2 r' @+ H! `! Z& C. }* t8 A! r; h 莫名其妙的沉睡和与我无关的梦 7 u. U+ K( W%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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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d2 r: {- p: C4 { 我摇了摇头,对她说:这幅画是我画的,不过我不知道这和你看没看过我的小说有什么关糸。她笑了,也摇摇头说:这幅画不是你画的,而是我画的。我望着她:你说是你画的那就是你画的吧,我不想跟你争这个。她没再说话,只是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那种眼神令我不舒服,于是我用力回看她。我看到她的眼睛中有一种黑暗的光芒,旋转不停。渐渐地我感到困意,这困意突如其来,不可阻挡。我的意识一点点消失,我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遥远得如同天边,她对我说:睡吧,回到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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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中我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一句话,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法明白其中的含意,这句话仿佛是一句咒语。是打开某扇神密之门的钥匙。这句话与我的梦同在,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知道我在做一个与我无关的梦,只是这与我无关的梦的出现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我想起这句话。我认为这二者没有什么不同。梦中回响的这句话有些令人伤感:没有月光的容颜,没有尘俗的空间,没有追忆的泪水,没有如愿的永恒。我决定不再去思考这句话的含意,因为我知道它真的与我无关。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伤感,是伤感这句话本身,还是伤感这句话与我无关,这不是我应该思考的问题。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我还要写一篇小说,而这句话是与我无关的。正如我对画中男女的回忆和这奇怪的梦话与我要写的小说无关一样。虽然我时常有错觉,认为一些人和事与我的生活息息相关,然后在时间流过之后才明白那些人和事原本与我无关。不过这次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画中的男女,梦中回响的话语,它们与我和我的小说无关。绝对是这样子。所以我决定不再沉睡。我睁开眼,于是我看到了惊异的一幕。 U6 r6 Q6 p0 M9 z _, f2 L# T% C#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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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代表一切 7 H: Z: j$ D6 |5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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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 R4 F$ L; ?; ~: y7 {" n, a 当我睁开眼时,我看到车箱内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在谈笑风生,在睡觉,在眉目传情。这些人不是已经下车了么?怎么会再次出现?这是怎么一回事?一瞬间,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睛,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光明?美丽?还是真实?无论怎样,一个人最相信的便是自己的眼睛。可世上偏偏有些事让你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睛代表一切,但不代表信任。所以,我现在为我看到的一切而迷惑不解。对了,那个女人呢?我张目四望,没有。难到说我睡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梦?还是我现在在做梦?当我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时,我还能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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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喇叭中传来河边站马上就要到了的广播,我站起身走向车门,我只想赶快逃离我的眼睛。又是一瞬间,我看到车箱内这些人的脸上散发着一种塑料般的光泽。我知道我的这个发现对解开我心中的迷惑十分重要,然而我不及细想,我只想马上下车。乘务员,一个长像一般的年轻男人站在车门前对我微笑。这笑容很是友好,可是我却有一种发冷的感觉。内心深处有一个什么东西突然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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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停下,车门打开。我走下车的瞬间回头对乘务员微微一笑,说:你花衣服的领子露出来了。我看到他的笑容不见了。其实我根本没看到什么花衣服的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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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火柴的小女孩 $ R* Z. d, ]9 j8 U- k! S*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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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_5 e3 P+ X1 e8 N 天不知黑了多久了,看不到星星,真的没风。我终于站在‘河边’这地方了。月台和别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当然这不重要,外表不代表本质。长吸一口气,我感到一丝愉快。因为我刚刚发起了反击。‘你花衣服的领子露出来了。’想着那家伙当时的表情我就感到痛快。可是这痛快感只持续了一秒,我猛然间意识到这次反击是个错误。如果我一直沉默下去,那么‘我们’一定会对我越来越轻视。那我就可以更轻易地揭穿‘我们’的阴谋。而我这次反击会使事情变得更复杂,更狡诈。我有些懊恼自己逞一时之快。这时我感觉到生命的力量在向我接近。我转过身便看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穿着大红的衣裳,白色的鞋。大大的眼睛,黑黑的头发。我忽然发觉她很像一个梦。她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买包火柴吧。我用打火机。我这样说。第一次来河边?我想了想回答她:也许吧。她笑了,说:那么你需要一包火柴。我也笑了:真的?真的!她表情认真,没有笑。于是我买了一包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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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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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m' X7 @/ j4 w 很久以前,我就决定接受发生在我身上的任何事,所以当一辆马车停在我面前,所以当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赶车人要我上车时,我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 _0 z8 q Y, ?9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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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 g7 n! S( F' S* G& Q9 H$ D 现在我正坐在车里,车会到哪里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正如人生之路,我不知道方向如何,终点又在哪里。可是我却又必需一直前行,因为我无法回头。马车很平稳,仿佛行驶在云中。不知为什么,我想起我的一篇小说,那是我写的惟一一篇喜剧。那时的我有着太多的憧憬和幻想,所以我的心中也有着太多的美好,所以那篇小说的名字就叫《云中花开》。现在我知道,云中不会有花开,永远不会有。想想这也没什么,人总要经历相信,怀疑这个过程。我希望我会有一个否定再否定,在某一天的清晨醒来,再次相信。我想,希望不大。 / Z. B8 T8 Z' U,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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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有几秒钟,马车停了下来。我走下车,看到了一座白房子。很高大的白房子。月亮仿佛就在它的身后,明亮地黄。瞬间总会在瞬间发生,那个瞬间,我看到满天的星斗在奔跑。再自然不过,我给这白色的房子命名为——虚构是白色。 7 b& a x# T* ~+ `-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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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H4 q1 b: s7 h3 ~ 打开的门和打不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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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 r Q2 U4 x 我走进白房子,走进虚构。出我意料,大厅出奇地大。中间位置有楼梯旋转而上。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直觉告诉我,我应该顺楼梯而上,在二楼最左边的房间门前停下。于是我走上楼梯,脚步声中仿佛世界裂开了一道缝。空虚平静地从裂缝中流淌而出。穿过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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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s. T1 V2 a/ @ ?/ M& d+ I
" z. \' b/ Z6 f$ k5 W/ _, p 我看到了那扇门,二楼最左边房间的门。依然是一片白色,依然是一片虚构。还是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用家门的钥匙来开这扇门,理所当然,门打开了。在门开的瞬间我发觉在它的左边还有一扇门,我向左走两步,来到门前,可是我发现家门的钥匙无法打开这扇门。我愣了愣,闭上眼,再睁开时发觉门开了。我笑了。因为我发现,我从头到尾只打开了一扇门,我仍然站在我最初打开的那扇门面前,而我自以为左边的那扇门,自以为向左走了两步,现在看上去都是不存在的虚构。然而我的心里却明明白白,我发现了两扇门,一扇打开了,一扇打不开。也许,现实与虚幻之间,没有明显的标示物。打开与打不开,都同样令人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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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 {6 N+ ^) A2 W( y- Q 《太阳坠落》应该如何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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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q0 n# ?) P( N2 p 走进房间,我看到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还有一个我在家里打碎了的水晶烟灰缸在桌上,当然,它完好如初。桌子旁边是一张同样很大的床,床上是深蓝色的床单,海洋一般。白色的地毯十分纯洁。我走到床前,仰面躺下。开始思考这篇小说应该如何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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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决定写一个爱情故事。故事情节应该有后现代的那种不合理性。我要把故事中所有人物的智力都压制在正常人以下,以便于随心所欲地控制他们,从而让他们演绎了这个不合理的故事。这篇小说的故事情节是不合理的,故事中的人物也是不合理的,可对于我要表达的爱情来说,一切,又都是这么合情合理。然而我很快地放弃了这个构思,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所以这个有关爱情的故事最后只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一句话:当繁花落尽,我在林中哭泣。 _. g6 k6 u7 F7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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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c; W" u7 k) R" q2 S 随后,我决定写一个变态的故事,当然我会一本正经地写这个故事。我会娓娓道来,不温不火,给人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我要让这个变态的故事优雅从容,明净如水。可接着我发现这个变态的故事与我最初想写的爱情故事是一个故事。所以接下来我脑海中出现的这句话便成为一个虚构:当风景不再,我在风中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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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决定写一个没有故事情节的故事,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有的只是永恒的忧伤,永恒的渴望。不过,这些只是表面,太阳坠落的本质是绝望。我只能让绝望永恒。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了那句与我无关的话:没有月光的容颜,没有尘俗的空间,没有追忆的泪水,没有如愿的永恒。我的心很痛,再次沉沉睡去。我梦到我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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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Q. N' M5 s) I7 f 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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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T5 A. l1 |6 J! l. h- k4 Y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醒来的,我只知道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每次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燃一支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成了我的习惯。同样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习惯了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点燃一支烟。当我点烟时我觉得我的左手有些沉。原来我一直戴着手表,睡时忘了摘掉。我喜欢我这块雷达表,因为它够简单,没有任何附加的装饰。我总觉得其它牌子的表都太张扬,太霸道,太俗气。像劳力士,欧米加。我注视着雷达表,发现它停了。时针和分针指在三点四十二分。这个时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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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D/ ?/ K: ~$ p 那一刻我应该已经从花衣服男人的手中拿到了去河边的票。那一刻我应该正像去河边的火车走去。我一下子坐起身子,我想到了。我想到我是如何找到并上了去河边这列火车。确实是没有人指引,因为我是跟着一个女人上了火车的。这个女人就是火车上给我展示那幅关于秋天关于一男一女的画的那个女人。只是,是什么原因令我跟着她,从而上了这列去河边的火车?我想不起来。 3 a, [# x, b/ e4 t4 v'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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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 W* f! S( a 很多事情是思考不出答案的。所以有一句古谚语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那么人类又在笑谁?我起床,走到窗前,望向地球以外。太阳依旧出现,仿佛没有任何改变,可是我知道这只是假象,它正在飞快地坠落,只是肉眼无法看清。天空很蓝,仿佛在回忆一段恋情。远远地,我仿佛看见一条河,也许,那只是一片云。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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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3 Y0 ^) B$ Y, {/ Q: s! l6 L, P: S 人与人之间 / n. T. L2 ?: [: n-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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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敲门声很敏感,可以从敲门声中判断出来者何人。那还是高中求学时练成的本领。因我是一个人住,所以那个时候每天晚上都有一帮同学聚在我家,说来奇怪,本应有的学习紧张于我们这些人却从未有过。我们只是每天在我家玩耍个不停。说来更奇怪,高考时我们这些人还都考得不错。这些人敲门时各不相同,有的轻柔,有的强劲,有的敲个不停,有的只敲三下,不多不少,三下。时间长了,我便能从敲门声中判断出来的何许人也。 3 [0 c* t- ?2 M/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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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9 h7 u9 b2 D% h" v6 ]5 ?# i 可是现在我还来不及判断,门就在响了两声后被推开了。有时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不请自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推开房门出现在我眼前,她穿着服务员的装束,看起来也像个服务员。她看着我微微一笑:您的咖啡。她对我说。我什么时候要咖啡了?这是什么地方。她眨眨眼说:这里是河边宾馆呀。您刚刚打电话要的咖啡。我沉吟一下:好吧,就算咖啡是我要的。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请我来这里?什么我们呀?呵呵,她笑:是您三天前打电话来订了房间,您说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因为你要写一篇名叫《太阳坠落》的小说。您还说您需要安静,所以你指定要最里面的房间。她停了停后问我:您不记得了么?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我暗暗心惊。可是我现在不能表现出慌乱,她敢在我面前明目张胆的说这些谎言,那么‘我们’一定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我上钩。舔了舔嘴唇,我决定在这个女人身上得到我想要的。我一直认为女人和男人不同,她们不是天生的坏人。特别是漂亮女人。在这一点上我与一个叫尼采的男人看法不一。尼采长像丑陋,身高只比侏儒高一点,所以他痛恨一切女人,以及被女人所喜欢的男人。我长得不难看,我的身高也不错。所以我决定让这个女人喜欢上我。人与人之间,本就是喜欢与被喜欢的关糸。 1 ]/ e; [. u/ {) y A" y: i"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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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8 |% `$ y5 P$ ^: }) m 我天生有一种本领。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在几分钟内让一个人喜欢上我,也可以在几分钟内让一个人讨厌我。不过这种本领我很少使用。因为我知道,常常使用会令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做戏,什么时候在做人。可是我今天却要使用这种本领了,我一定要查出‘我们’的真像。于是我对她温柔一笑:跟我说话用不着说您,不用这么客气。她望着我的眼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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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 Z) X! z- f" Y# z 一个传说 - g2 n" \9 [0 X+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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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这个女人。你喝咖啡么?不喝。她回答。其实我也不喝。那你还要?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不语。我知道,这时的沉默要胜过各种花言巧语。她先是愣愣地注视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随后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低头抿嘴一笑。我知道我的沉默不语起了作用,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破沉默。因为沉默不可以长久。你知道我要写篇小说?嗯,听经理说的。她仍然低着头,眼睛注视着一无所有的白色地毯。我想请你扮演小说中的一个角色。她听后抬起头,嫣然一笑:你知道那个传说么?什么传说? 0 u) l! ~/ E8 E* M2 l1 N/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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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g' z ~# o& }. x g# S 在很久以前,也许是不久以前,有一位行吟诗人来到这里,来到河边。他认为这里是一片永恒的土地,于是他向这里的人们传播真理,日以继夜。慢慢地人们被他的热情所感动,就在人们都相信真理时他却突然不见了。后来有人说他被人杀死了,也有人说他迷路走失了,还有人说他是自己走掉的,因为他的任务完成了。这就是那个传说。她说完后表情认真地告诉我:你应该把这个传说写到你的小说里面。她仿佛还有许多话要对我说,然而就在这时房门那儿出现了一只手,这只手摇动了几下,她便对我歉意地一笑,说:经理叫我。我先走了。随后她站起身,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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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l$ ^8 c+ q 我思考着她讲的这个传说。猛然间发现它的不合理性。行吟诗人怎么会传播真理?传播真理那是革命者干的事。诗人只会传播爱情。想到这里,我觉得我刚刚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忽略了什么?经理!对!她刚刚跟我提起经理,她说这个经理知道我要写篇小说,刚刚又说经理叫她。这个经理是谁?是‘我们’?是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我冲向门口,我要去找经理。在我打开房门的瞬间,我看到一面镜子,足有一人多高的一面镜子。 - g- f; }# i I$ l7 s8 \6 @2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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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现的镜子 # r' n$ P/ } f(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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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喜欢照镜子,原因我说不出。不过我不感到苦恼,因为人许多的好恶都是说不清的。然而,此时此刻,我却被这面突然出现的镜子吸附住,如同蜘蛛网中的飞虫,任何挣扎都徒劳。失足深陷同样总在瞬间发生,让人来不及逃避。 / W+ q8 i/ P' b" u/ C2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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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表现的是现实,猪只能在镜中看到猪,泪水只能在镜中看到泪水。所以我在镜中看到的也只能是自己,异常清晰。现在,在这不正常的突然出现的镜子里面,一切都十分正常。我却紧张得呼吸困难。在经历了发生的种种不正常后,正常出现的本身就意味着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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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0 c. J. J) M9 s( q! r3 k 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向镜中的自己伸出手。看着镜中的自己也伸出手。我与我自己的指尖一点点接近,终于,我的指尖触碰到镜子,并没有想像中的冰冷,僵硬,却是温暖,柔软。猛然间,我全身冷汗。我意识到我的指尖触碰到的不是镜子,而是镜中我自己的指尖。在我想缩回手的瞬间,镜中的我一把抓住我的手,随后我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拉进了镜子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