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书]两朵花，相遇在天涯

神童

　　Y在几个月前说，要写一封信，选在我的生日之前当是礼物。
( r; v7 o" X8 q: `　　然后的几晚，Y每每得空就在宿舍的书桌前趴下，说与信里的我，说说话。
6 g6 N1 |2 n/ S5 a5 G4 |　　Y短信我，他的文字已在飞往浙南的路上。
　　我走在浙南的四野，周围是一片稻田与另一片稻田。一些稻子在风中俯下身子，一些稻子被捆扎，一束束或随意或整齐垒放在打稻机的两侧。
9 A4 f4 v7 |9 _) w, g  c) g　　黄昏将夕阳的暖与草香一齐打入我的身体，我在田野里踉跄而行，我并不知道，有一些东西，将在之后有了改变。
　　父亲说邮递员送来一封信，父亲说着就将信件至根雕后面取出。父亲笑，这年头手写的信不多了，当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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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我说是。
　　C5号牛皮纸信封，端正清澈的字迹，邮票处齐齐整整贴了九张六毛的邮票，这是一封挂号信。仅只四天，它便从遥遥的京都到了我这。
+ t3 y) `2 Y6 V+ f/ O( o　　餐桌上，母亲好奇，都写些什么呀，信封还这么大个。
　　我开玩笑，情书呢。
　　父亲母亲亦笑。近来他们对我的约束少了许多，不再像前些年，每每有友朋信件捎来，都先得过了他们目。回了房间铰开信封，有小书签落出，接着是几张折叠整齐的小楷习字纸。
　　我莞尔，信面信背都写满了字眼，而且细心的在页底处标了序号。
0 |7 `' }. z4 O' N8 w. {　　依旧是一封竖写的信。先是问候，再是细诉近来，再接着我愣住：这竟是一封情书。
　　一封着着实实，一个二十五岁男孩写与一个二十四岁女子的，我生命中的第一封情书。
　　我握着纸页的手突然无措，Y只是说在信里写了近来的心情和一些想说的话，只是说想它是我生日里的特别礼物。我却不知这所有的心绪全都因我，所有的怜惜也全都为我。
　　八张纤薄的纸页在我手中窸僁作响，纸页上齐整俊秀的蓝色圆珠笔字，仿若这新割下的水稻，齐齐种在了我心的秋林，一茬茬的，风中，动静不定。
　　信中他写了这些个月来内心的起伏动荡，他的言语真挚温暖，毫不轻浮，我甚至想象羞涩如他，当鼓起多大的勇气跟我说了这些话。每晚得空他就细细记上今日心情和琐碎，末尾再记下这日的农历日子，从九月初一写到九月十一寄出这日。
5 X3 S3 d5 d, t) C　　我合上纸页，复又打开，舍不得看又舍不得放。
# ]9 V0 _& m- j- @7 H5 n# ~　　他说，感谢上苍让我与你相遇，让我明白什么是在意一个人，惦记一个人，忧心一个人，牵挂一个人。
- J; Z% i+ C* L+ u" r) I: X+ P# h　　他说是你让我在不看书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寂寞，真的不放心，不忍心将你交到其他人手里。
$ T' w2 L) ~4 P: b! k9 d　　他说，倘若活在世间做花做草，我愿意把你遇见，今世，来世，生生世世做两株相互为伴的花和草。
　　他说你愿意让我牵着你的手共同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共同分享生活中的痛苦欢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愿意吗？愿意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么？
+ v0 e+ k) X- a1 H9 o  p　　直至信末：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首古老的诗已说尽了我的心言，只写给我最心爱的人，第一次，最后一次。
　　阅尽，我泪落。
　　我不知道我的言语我的影像已植在一个男孩的心中如此之深；我不知道我所付出的点滴关心阳光雨露般将一男孩的心滋润的如此温暖；我从不知道原来被人记挂惦念是如此温暖与幸福得让人落泪的事。
　　从开始，到现在，Y的话语Y的影像，他说话时朗朗的声音腼腆的笑，他衣着的白衬衫，寄来的眷写齐整的《般若密多心经》，他在京都街头为山区孩子募捐书册的身影……在我脑海里，一一闪过。
　　Y说，遇上你是我的缘。
; M6 Y2 _/ v( K" O. Z3 E  w+ N8 u$ c　　那么，遇上他，是我今生的缘吗？
　　在我心中，Y的感觉一直是温暖亲切的。曾给他发过这样的一首诗句，千山共此月，相知无天涯。我们遥遥相望，相视而笑，如今，他不舍不放心将我另交他人之手，他想守护我，一起过平凡恬淡的日子……
: ^$ c  W  [8 l3 j　　我久未成眠。
' E! ?0 Q' h5 m) B- y5 Z　　附着的书签是两张他八月时回秦岭老家拍下的相片制成。一张书签上，近树，麦田，还有大片的晓雾将远山温柔掩映，白色民房仿若小白花样在大片绿中细碎开放。另一张书签上，狗尾巴草与另一株不知名草儿，黄昏中，似相守，似相望，夕阳里，它们的身影罩着温暖的金黄。
　　书签上两行字：两株草，相思在天涯；两朵花，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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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H) D5 y% z15:33 2007-10-31